邂逅
我站在电梯前,手里捧着刚买的收纳盒。纸盒很轻,里面只装了几本笔记本和一支用了三年的钢笔。人事部说,其他东西都算公司财产,不能带走。
电梯门开了,我低着头走进去。这个时间点,电梯里应该没什么人。我按了一楼,刚要关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等一下!"
是张总。
他快步走进电梯,手里抱着一摞文件,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小陈啊,这么巧。"
我攥紧了收纳盒的边缘,手微微抖了一下。三天前,就是这个人,在会议室里用最官方的语气告诉我,公司要优化人员结构。他说这是艰难的决定,说公司会按规定给予补偿,说希望我理解。
现在,他站在我旁边,若无其事地说:"麻烦帮我按一下十八楼。"
我盯着电梯按键,突然笑了。十八楼的按钮亮着,他明明已经按过了。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和那天一模一样。
"张总,"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您是不是觉得,裁掉一个人,就跟扔掉一张废纸一样简单?"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小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提高了声音,"您知道我为这个项目熬了多少个通宵吗?您知道我为公司拉来了多少客户吗?现在项目刚有起色,您一句优化就把我踢出局,您觉得这公平吗?"
电梯里陆续进来几个人,都是公司的同事。他们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张总的脸涨得通红:"小陈,这是公司的决定,你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我冷笑,"那您告诉我,为什么被裁的都是我们这些一线员工?为什么那些整天喝茶看报的关系户一个都没动?"
电梯里的气氛凝固了。我看到几个同事在偷偷点头,有人掏出手机录像。
张总恼羞成怒:"你再这样,我就叫保安了!"
"叫啊!"我把收纳盒重重放在地上,"反正我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我怕什么?倒是您,张总,您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说,这次裁员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外面围了一圈人,都是被我们的争吵声吸引来的。
张总抱着文件,狼狈地挤开人群往外走。我追上去,大声说:"张总,您别忘了,您也是从基层做起来的。现在您坐在那个位置上,就可以这样对待我们了吗?"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站在原地,突然感觉浑身无力。刚才的勇气像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满心的疲惫。
"小陈。"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市场部的王姐,"你说得对,我们都支持你。"
我苦笑着摇摇头,捡起地上的收纳盒。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眼这座熟悉的大楼。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将走向另一个方向。但至少,我为自己争取了一次发声的机会。在这个充满规则与潜规则的世界里,有时候,我们需要这样的邂逅,来打破沉默,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前方是未知的道路,但我知道,只要保持这份勇气,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毕竟,在这个时代,我们需要的不是委曲求全,而是直面现实的勇气。
就像今天这场邂逅,它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它让我明白,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要说出来。因为沉默,永远不会带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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