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告诉我,怎么了。”李涟漪抬指轻柔地抹去少年滑下来的泪。“李妈妈,他们,他们都说楚家咎由自取,他们他们”楚心乐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同白日在酒楼时判若两人,他抽抽嗒嗒地吸鼻子,哭得薄眼皮泛起浓重的红:“他们都说说楚家该死”烛火暖黄色的光洒在楚心乐面上,将少年的无助脆弱血淋淋地抛出来,李涟漪逆光看他,抬手将少年拥进怀里,一下下顺着他颤抖抽泣的后背。“他们一直一直说为什么我的家不是家吗”这些时日的委屈终于全都爆发出来,他再也不是躲在被褥里偷偷哭泣,撕心裂肺的哭喊像是心里挣扎逃离的野兽,它们叫嚣着,蛮横地,粗暴地要将楚心乐跳动的心撕成碎片。“李妈妈我这次真的没有了我没有爹娘没有哥没有嫂嫂李妈妈我姓楚的可我没家了”他哭得呼吸困难,明明是那么冷的夜,他却满头满身都是汗,满脸的鼻涕眼泪。李涟漪面上是诡异的平静,她的眸子漆黑,眉眼间现出的苍老并没有遮挡住她的温柔凌厉,她抿紧嘴,一句话不讲,只是一下下安抚楚心乐的背。“是我是我害死他,活的该是他”“阿乐。”李涟漪终于开口,她的平静只在听到“害死他”时碎开几道裂纹,可仅是眨眼间,又恢复原本模样。她扶住少年的双肩,迫使楚心乐只是她的双眼。“是我”楚心乐还在呢喃。“阿乐!”李涟漪声音突然加重,吓得楚心乐怔愣住,闭上嘴,可还是止不住的抽泣。“冷静下来了吗?”李涟漪恢复那副柔和模样,她直直盯住楚心乐的双眼:“你没有错,这全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必要去自责,你姓楚,你就是楚家的小儿子,你也是我李涟漪的儿子,人都要朝前看往前走,你不该纠结于过去,楚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可笑无用的规则,错的是他们贪婪成性,没人要你去报仇,那样又和他们残忍的杀戮有何区别,你该强大,你要强大,阿乐,我要你做自己的保护神。”窗外萧瑟的冬风刮出那年的初雪,下得痛快淋漓,一整夜都未停。占便宜“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还怕我吃了你不成?”邢雁鸿身上透出一股子寒气,他身上披着大氅,借窗外的月光看过去,上面似乎凝上一层冰霜。楚心乐的心并没有放下来,紧绷的身子僵硬,还未醒透的声音有些懒,但足够警惕:“你怎么来了?”“骑马来的,你三哥哥的马是野马,跟你们的不一样,日行千里不在话下”邢雁鸿将大氅脱下,毫不客气地搭椅背上,接着不顾楚心乐的阻拦,把一直亮着的油灯吹了,又坐回来。“你来这就是给我夸你的好马?来这做什么。”楚心乐在黑夜里有些暴躁,不过他渐渐放松下来,逼迫自己恢复原样。“不光夸我的马,还夸我的狼呢,拖易安的福,被施甄冥喂的活蹦乱跳。”他连夜追过来,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看上去似乎并不是来道谢。楚心乐不在意,勾起一抹笑,欣慰地点头,说:“伯鸾客气。”“呵”邢雁鸿哼出声,又朝里坐了坐,要躺下。“你到底来做什么?睡觉?”楚心乐不耐烦,不愿跟他绕圈子。谁料到邢雁鸿淡定自然地点头,之后就躺在外侧。“”楚心乐见他这副模样,也懒得生气,气来气去伤得都是自己,索性躺在榻里侧,将被褥全裹紧在身上,幸好这榻不算小,不然邢雁鸿这身高马大肌肉强悍的,两个男人根本挤不开。闭眼刚想睡,被褥被掀开,紧接着一个冰凉的躯体靠上来,缩紧被褥里。被褥不大,只够一个人盖,两个人倒显得清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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